“过来人”的高考记忆：改变命运的那个夏天

上世纪60年代校长和炊事员带头肥猪进城“陪考”高考前一个月母亲病逝家人隐瞒消息最终考入名校

“过来人”的高考记忆：改变我命运的那个夏天

生活报记者刘畅言周际娜

再过四天，我省首批00后将迈入高考考场。人们在扎心地感慨“我们真的老了”之余，往往忍不住回顾自己当年的高考往事。近日，生活报记者采访多位“过来人”，试图从不同年代的故事碎片中，串起那些让人毕生难忘的高考记忆……

农村娃坐火车赶考

校长、炊事员带去肥猪“陪考”

讲述人：周国士，省直机关退休干部 高考时间：1964年

时隔半个多世纪，如果你让我回忆当年高考到底是什么滋味儿？我的答案肯定是：猪肉香！1964年7月，高考的前一天，校长、老师、炊事员带着我们拉林中学高三学年80多个高考生，从拉林镇坐火车去五常备考，很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坐火车。我印象最深的是，那天跟我们同行的还有一头大肥猪，校长说，这是为了帮大家改善伙食。在那个艰苦的年代，对于我们这些整日吃豆腐白菜、高粱米饭的农村娃而言，这头肥猪确实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激励作用。

当年，我的家人对高考很重视，我大哥还特意跟单位请假去给我鼓劲儿。考试期间，我和同学们借宿在当地一所中学里，几十个人住大通铺，老师规定十点之前必须就寝。那一夜很多人辗转反侧，但也不敢吱声，怕影响到别人。考试第一天，我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，炊事员在外面杀猪，大家答起题来格外有动力。那时候考试都用钢笔答卷，每个考场只有一瓶墨水，摆在讲台上，写到半路没水了，考生就去讲台前面抽水，或者举手示意，监考老师会把墨水瓶送到座位上。我记得，我们那年的高考作文题是《读报有感——关于干菜的故事》。因为喜欢语文，我写得很顺手。

三天后，高考结束了，大家吃光了猪肉才撤退。回家等录取通知书的那一个月，我每天坐立不安。父亲见我心焦，常带着我去生产队转悠。八月中旬的一天，村里送信的人找了好久，才在半路把我们截住，时隔54年，我仍然记得当天那人扬着黑大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，兴奋地喊着：“老二有书念了！”我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，坦白地说，即使接到了通知书，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，回家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公章。那一年，我们学校的高考成绩特别好，80多个高考生，有60多人考上了大学，大家的命运就此改写，毕业后纷纷在城里安家立业。

高考之后，同学们天各一方，但也时常相聚，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，能参加聚会的人越来越少，如今只能勉强凑齐四分之一，他们中有人在外地养老，有人已经不在世了……

数学打了9分小学老师连考三年终于圆梦

讲述人：刘彭(化名)，佳木斯市公务员 高考时间：1977年、1978年、1979年

1977年夏天，我从桦南县五道岗公社中学毕业。那年10月，在广播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，我既兴奋又着急。兴奋的是可以凭本事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，着急的是上学时每个学期劳动50多天，根本没学多少知识。

那些日子，同学们天天聚在我家，谈论考啥，谁能考上，大家甚至连一套完整的教材都凑不全。12月，我们公社有二三百人报名参加高考，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几岁都有。当时有初考，竞争很激烈，我名落孙山了。

1978年，是我人生中最困苦的一年。为了生计每天要去田里劳动，可到了5月份，几乎没下一场透雨。眼看着收成不会好，我索性在家复习。这回我通过了初试，高考复试时却再次失利，为此，我还大病了一场。

第二年春天，我成了公社中心校的一名民办老师，教小学三年级，原本断了高考的念想。5月，我遇见了中学老师张谦，他鼓励我：“今年的高考没有初考，考不上大学还能读中师，你还有希望，应该再试试，我那还有一套复习资料，你可以拿去看看。”于是，我边教书边复习了两个多月。

1979年7月，我跟学校请假去县里考试，教导主任帮我代了5天课。当时考场在桦南一中，高考那天风雨交加，我买了两个面包，蹲在考场外的墙角默默吃完。考数学的时候，好多题我都不会，唯一会做的大题是证明勾股定理，总共得了9分。语文我答得很顺利，作文题是改写“陈伊玲的故事”，虽然此前没经过这方面的训练，但成绩还不错，考了77分。很多年以后，我在学生档案里看到了自己的试卷，其实当时我连“考”字都写错了。

那年秋天，我被依兰师范学校录取了。母亲为我做了一套新被褥，父亲请来村东头的许木匠为我打一个箱子。学校还特意为我举行了欢送会，会计骑自行车跑了40里路才从镇里驮回了两大桶散装啤酒。当时，校长送了我一支钢笔和一个日记本，扉页上写着：园丁育蓓蕾，昂首赴新园。将近四十年了，那个本子我保留至今，每年高考期间都会翻开感慨一番……

高考前一个月母亲病逝

家人隐瞒消息最终考入上海名校

讲述人：张齐(化名)，某科研所工程师 高考时间：2004年

2004年的高考，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，在人生最重要的这一年，我终于考上了向往的大学，但也永远送别了我的妈妈。

我的老家在黑龙江边陲小城，我上高三后，妈妈跟单位请了长假，特地从县城到市里来陪读，每天换着样儿地给我做可口的饭菜。有妈妈在身边，尽管学习很辛苦，但生活方面过得挺舒适。但是高三下半学期，我妈突然回老家了，后来明显感觉我爸来的次数频繁了，又过了一阵子，我爸就说我妈单位不给假了，不能陪我了，于是找了一个表姑来陪读。其实，当时我感觉到我妈身体不好，我爸陪她看病去了，虽然他们一直没有明说。后来我爸来的次数越来越少，每次来时会抽很多烟，我想问问什么情况，他总是告诉我：“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高考考好！”

当时，我的情绪有些波动，但心里憋着一股劲儿，我知道考出好成绩，才是对我妈最好的交代。我一直安慰自己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。高考那几天，我会做的题基本都做对了，第一志愿填报了上海交大。等我坐车回到老家，只有我爸出来接我，我忍不住嚎啕大哭。他带我去看我妈，我不明白，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人，怎么就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和一个骨灰盒。我爸告诉我，我妈是高考前一个月去世的，癌痛发作的时候，她手里一直拿着我的照片，叮嘱我爸高考结束前一定不要告诉我真相。我不知道别人高考后的暑假是怎么过的，我记得，那段时间我的大脑经常是一片空白。

如今十几年过去了，从交大毕业之后我在上海一家科研所上班，在这边结婚生子。这些年每到高考的日子，我的心情都很复杂，我很想告诉我妈，我会认真地生活，还有，我真的想她……

照片由采访对象提供

高考琐记：

网友“假如”：2001年高考，我是在母校中实中学考的，更巧的是，考场就在自己班，跟我原来的座位只隔一排，哈哈，完全是主场作战的感觉！

贝塔：我一同学为了提神，考前吃了七块巧克力，据说他考试时哗哗流鼻血……

陈小君：高考前夜只看了一篇作文范文，基本背了下来，结果第二天上午考了同样的题目，而且英语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以前也都做过……

大柚子：考前班主任叮嘱我们一定要穿红色的衣服去考试，为了讨个吉利，于是大家纷纷买了红色的耐克T恤……

“兔耳朵summer”：2005年我是在哈师大附近的一个中学考的，考试那两天一直在听笛子二胡琵琶古筝，听的最多的曲子是《赛马》，越听我越紧张，最崩溃的是，当时我们考场还有人跟着音乐哼哼，心可真大……

李岩：尽管我跟父母一再强调数语外满分是150，可是高考那天早上，他们还是逼着我吃掉了象征100分的“一根油条俩鸡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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